劍與遠(yuǎn)征帕爾默值得培養(yǎng)嗎,耀光主教帕爾默介紹。很多年以后,帕爾默就任樞機主教時,他將會想起自己十七歲時匆忙逃離舞會的那個遙遠(yuǎn)的下午。
那些年的賽凡納正是最風(fēng)光的時候,蠻血部族在內(nèi)亂中自顧不暇,帝國太平又繁盛,貴族們沉醉于攀比華服美酒,宴會莊園。今天,又是一場名流云集的慈善舞會。
帕戈里伯爵的幼子帕爾默端著高腳杯站在角落,他對舞會并沒有什么興趣,而是在等待貴族們的驚叫——不久前的狩獵上,帕爾默被洛維斯家的小少爺整蠱出丑,他當(dāng)然要報復(fù),就在剛才,他已經(jīng)把幾滴神秘的藥水倒入了小少爺?shù)木票?,這些藥水能讓飲用者無法自控地嘔吐不止,狠狠丟臉。
“啊——”
很好,周圍人都被他惡心壞了吧。
“這是?快叫醫(yī)生!警備隊!警備隊!”
沒關(guān)系,醫(yī)生也只會覺得是那個蠢貨吃錯了東西。
“主教!主教您醒醒!”
該死,酒杯怎么會到了喬萬尼主教手里?主教年事已高,去年還生過重病……不會的,我只是耍了點惡作劇的小把戲,主教不會有事的,那個銹錨港來的商人保證過不會鬧出人命……
帕爾默害怕起來,從喧嘩混亂的人群中悄悄擠出了舞會。
喬萬尼主教被謀害導(dǎo)致身患惡疾的消息迅速傳遍帝都,群情激憤。帕爾默膽戰(zhàn)心驚,在家中閉門不出,只是聽在外忙碌的兄長說起,警備隊已經(jīng)拘捕了當(dāng)天的數(shù)十名廚師與侍從,正在仔細(xì)盤查。
又過了幾天,帕爾默得知,警備隊最后認(rèn)定了一個被舞會主人責(zé)罵過的侍從有破壞舞會的理由和時機,并將他投入獄中。這下子帕爾默再也坐不住,他可以允許自己逃脫,但不能接受其它人替自己承受懲罰,于是他急匆匆跑向警備隊,狠下心決定自首。
警備隊隊長聽完了帕爾默的講述,沉默了片刻便走出房間,只把帕爾默獨自留在原地。帕爾默惴惴不安地等候著被押送進(jìn)監(jiān)獄,沒想到門開之時,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父親怒氣沖沖的臉,而警備隊隊長一臉諂媚地笑著,招招手示意帕爾默隨父親回家。
帕爾默不肯就此罷休,他暗暗咬了咬牙,突然在警備隊大聲呼喊起來,周圍至少十個人聽到了他嚷嚷自己投毒的罪行。帕戈里伯爵臉色鐵青,隊長有些尷尬,偷偷看了伯爵幾眼,還是下令把帕爾默關(guān)押起來。
這一關(guān)就是一個多月,帕爾默不被允許見其它人,只孤獨地等候著自己的判決。從看守自己的獄卒那里,他零零散散打聽到一些外面的情況:蒙冤的侍從已經(jīng)被釋放,帕戈里伯爵賠了一筆錢去爭取對方的諒解;父親還一直在為自己奔走,甚至賣掉了家族的幾處資產(chǎn),要修建一座恢弘的新圣堂,只求荒唐的兒子不會被絕罰;喬萬尼主教在數(shù)天前終于蘇醒,正在緩慢的康復(fù)中。
帕爾默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闖下多大的禍,他日夜忐忑,不知道自己會受到怎樣的懲罰,但一個安靜的傍晚,獄卒忽然朝帕爾默擠擠眼,打開了門。
“快走吧。伯爵都替你安排好了。”
帕爾默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往外走,忽然忍不住問:“那你怎么辦?”
獄卒也愣住了,含糊道:“伯爵給了我一筆錢……呃……大概是鞭刑……”
“不行,我已經(jīng)害了好多人,不能再害你。”帕爾默趕緊收回步子,又坐回牢房里。
獄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悄悄走了,連門也沒鎖。帕爾默猶豫著站起身,卻忽然看見了坐在輪椅上,被父親推進(jìn)監(jiān)牢的喬萬尼主教。
“你父親說得對,你不是壞孩子。”主教看著帕爾默靜靜說,又轉(zhuǎn)頭看向苦求自己多日的帕戈里伯爵,“圣光會指引你的孩子歸來。”
帕戈里伯爵躬身離開,只留下帕爾默和喬萬尼主教四目相對。
良久,帕爾默靜靜跪倒在主教的膝邊,說不出話來。
主教撫摩帕爾默的頭頂,帕爾默感到一股柔和的暖流進(jìn)入自己的頭顱,讓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下來。隨后,溫暖的圣光籠罩了狹小的囚室,主教神情溫和,就像是坐在圣堂后花園喝下午茶那樣閑適,他輕輕問:“可憐的孩子,你有什么想告訴我的嗎?”
兩個月來,帕爾默第一次有機會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他講述自己的懊悔與恐懼,也訴說自己對蒙難之人的歉意,他知道自己讓家人蒙羞,也擔(dān)心帕戈里家族的榮光不再,他還忍不住坦白了自己和洛維斯家小少爺之間愚不可及的斗爭,他們都以為循規(guī)蹈矩的人是傻瓜,而離經(jīng)叛道的人是勇士,卻沒有想過規(guī)則之所以誕生,是為了保護(hù)所有人。
圣光之下,帕爾默羞愧地捂住自己的臉,喬萬尼主教卻輕聲讓他抬起頭。
“勿要蒙住自己的眼,汝應(yīng)隨光而行。”
帕爾默抬頭,只見主教把一本摩挲得有些陳舊但看得出十分精致的圣堂教典遞給自己,他默默接過,低頭翻看,卻感到上面的話十分陌生費解,他又翻看了一會兒,終于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想要詢問。
這時候的主教已經(jīng)離開了監(jiān)牢,只是那片圣光一直籠罩了帕爾默許久。
帕爾默最終被判處逐出賽凡納。審判時,喬萬尼主教親自為他作證,聲稱他已知曉為人的準(zhǔn)則。
直到十年后,在喬萬尼主教去世的時候,帕爾默才回到賽凡納。這時候的帕爾默已經(jīng)是一名圣堂教士了,他站在主教的墓前沉吟良久,想告訴主教,自己從教典中得到了許多教誨,這些年也一直遵照圣光的指引。微風(fēng)吹過墓園的茵茵碧草,圣光如回應(yīng)一般閃耀在帕爾默的肩頭,賽凡納接受了這個從歧途返回的沉穩(wěn)青年。
而喬萬尼主教贈予他的教典,也伴隨了帕爾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