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游戲設計角度探討 游戲中NPC AI的設計要素

文/何歡 專欄：https://zhuanlan.zhihu.com/GameDesignThings

首先確定一下本文NPC AI的討論范圍：范圍包括絕大多數游戲中的角色，例如馬里奧里的鴨子、RPG中的劇情NPC，動作游戲中的各種敵人等。討論的是設計要素，而非算法相關的內容。其次快速說一下常見的AI設計錯誤，即對AI的錯誤的評判和錯誤的設計方法：錯誤的評判是有些人覺得AI越聰明越好，越像人越好，越復雜越好;錯誤的設計方法是覺得AI功能要足夠強大，最好能參考其他各種好的游戲里的AI，把它們的功能全部都實現，并結合起來整合到自己的游戲中。

既然那些是錯誤的，那怎樣的AI才是好的AI?答案很簡單：能加強游戲核心體驗的AI是好的AI，可具體怎么做呢?下面就根據常見的游戲核心體驗的幾個類型(列舉了四個)，來探討不同體驗要求下，AI設計的側重點是什么，以及該怎么做。從簡單的類型說起。

第一類，給予玩家智力挑戰的游戲，例如棋牌、戰棋、卡牌類游戲。

很多人覺得這類游戲AI的關鍵就是AI要強，要厲害，能打敗玩家。AI強確實重要，決定了游戲難度(挑戰性)的極限，但這類游戲也應同樣注重“其他維度”的展現，這樣可以AI變得更人性化(NPC)，而不是冷冰冰的教學機器，游戲也會更“好玩”。例如有些棋類游戲中的AI有“棋風”維度，有的角色偏進攻，有的偏保守;有些牌類游戲AI會說話，展現出不同人物的性格;還有的游戲通過“福利”來鼓勵玩家不斷挑戰，并展開劇情。

第二類，體現玩家PvP競技水平的游戲，例如RTS，MOBA等游戲。

這里指的NPC是游戲中的怪物，例如《魔獸爭霸》中的中立石頭人、《英雄聯盟》中的野怪。這些NPC的主要作用并不是殺死玩家，或者展現出AI有多么的智能;它們存在的目的，主要有兩個：一是為了給玩家提供選擇，給游戲增加策略深度，例如是刷怪練級還是騷擾對方基地、是打野還是抓人、是組團打龍還是推塔上高地，都是風險與機會并存，給玩家提供的戰略選擇，這種情況下設計重點在于游戲策略平衡的建設;二是調整游戲節奏，讓游戲不至于顯得單一和無聊，例如《魔獸爭霸》的節奏和趣味性略高于《星際爭霸》，這種情況下設計重點在于PvE時長的控制，不要喧賓奪主脫離PvP的主要玩法，否則游戲可能變成塔防或個人生存類游戲。

第三類，比較注重故事劇情的游戲，例如RPG和部分動作類游戲。

這類游戲中NPC AI的設計，關鍵不在于他們的技能，而在于人物設定，即人物背景以及行為的設計。以下進一步分類說明。

故事類NPC的人物背景設計，大致有三個要素，或者說“技巧”：

1. 故事中人物個性層面的多維度劃分，盡量讓每個角色獨特有個性。這劃分不僅限于善惡維度，可以使用的還有：內向/外向、固執/開放、理性/感性、思考/直覺等。這也是很多電影故事創作中的常用手法，例如《星球大戰》。

2. 如果要設定的人物是惡人，那如果能套上以下兩種類型特征，人物會更有深度。一種是讓惡人有悲慘背景故事，往往曾經是好人，后因故變壞，例如《魔獸爭霸》中的阿瑟斯、《尼爾機械紀元》中的歌劇院Boss;另一種是讓他代表純粹的惡，是玩家的完全相反面，強大且通常無法被打敗，一般代表著黑暗的世界背景、人性的陰暗面之類，例如二戰游戲中的希特勒，蝙蝠俠里的小丑，指環王中的索倫之眼等。

3. 與玩家內心潛意識有關聯的人物。例如寂靜嶺中的三角頭怪，象征著主角的暴力傾向和內心的殘酷，是主角想要接受懲罰的潛意識的具象化怪物。很多射擊類游戲中的僵尸受玩家歡迎，一方面是因為僵尸代表了腐化了的世界，已經無可救藥，而且玩家怕被傳染也被腐化;另一方面僵尸是人形怪，玩家潛意識里，殺死它們會有像殺死真人那樣的成就感，而且沒有像殺普通人那樣的負罪感。

故事類NPC的行為，大致也有三個要素，能讓他們顯得“智商上線”：

1. 他要能和場景元素交互。例如《模擬人生》中的人會自動坐到椅子上，躺到床上;《塞爾達曠野之息》里的小怪在打林克時會自動先去撿武器等。

2. 他有自己的個人目標，并不一定非要是“殺死玩家”或“幫助玩家完成任務”，這樣顯得更真實。例如《魔獸世界》里的很多NPC，都有自己的理想和使命。

3. 他能跟玩家交互，幫玩家做事。例如跟玩家做朋友、當玩家的伙伴、教玩家技能、自動幫玩家拍照留念(《最終幻想15》)等。

第四類，注重玩家技能展現的游戲，例如動作、射擊、解密類游戲。

這類游戲中NPC AI的設計，同樣分為“角色定位”和“角色行為”兩個考慮方面。

在“角色定位”方面，跟故事NPC按照性格劃分維度不同，這類動作游戲中的NPC的設定，需要按照“怪物特性維度”或“考驗玩家能力”的維度進行劃分。例如《Doom》中的怪物，有遠程有近戰，傷害有高有低，血量也有多有少，特性不重復，怪物類型也不多，便于玩家記憶掌握，感覺就不錯。《Tom Clancy’s The Division》中的NPC，根據考察玩家不同能力進行設計，有的考察射擊準度，有的考察走位，有的考察選敵順序，有的考察躲避，有的考察耐心。

在“角色行為”方面，要能夠加強玩家“學習-使用-成功-獎勵”循環的感受，讓游戲吸引住玩家，不斷的往下玩。大致有三個設計要素。

1. 對于“自發行為”(不受玩家影響的行為)，要足夠簡單和顯而易見，對于不得不復雜的行為，要么做到能循序漸進的表達，要么拆散成兩種不同的NPC，這讓玩家能很方便的了解他的行為模式，以便想出有效的對策。例如大多彈幕射擊游戲中的敵方飛機和Boss，行為簡單有規律，玩家就算挑戰失敗了，也很容易吸取教訓，下次會打得更好。馬里奧中的怪物也都是如此，而且他們的行為決定了他們的外觀。

2. 對于“反饋行為”(由玩家行為導致的行為)，要做到及時明顯、易于理解。例如FPS游戲中玩家往NPC扔手榴彈，NPC可以及時響應并撲開躲閃;而NPC被擊中后嚎叫、招呼隊友攻擊、包抄、預備放大招等行為，重點也不在于能如何精妙的殺死玩家(如果玩家被莫名殺死反而會覺得AI作弊)，而在于能讓玩家明確的看到這些行為(演戲一樣)，能快速理解行為的原因，并讓玩家能看透行為背后的邏輯，以便利用這些邏輯，更好的打敗這些NPC。當然，如果能讓他們的行為既能讓玩家理解，又顯得很聰明精妙的話(例如換做玩家會采取同樣措施的行為，或一些群體表現)，那自然是錦上添花了。

3. 把控好難度，保持玩家在舒適區間。游戲的整體難度，往往是逐步曲折的上升的，前期給玩家試錯空間，中期給玩家學習和成長，后期給玩家挑戰和成就。而對于Boss NPC，一般會設計分階段的行為，以展現Boss的獨特性并增加玩家獲勝時的成就感。但有一點注意，即Boss不同階段的難度，并不像整體關卡那樣逐步遞增的，而是中后段最難，最后段反而簡單，發揮穩定就可獲勝，這樣做可以降低玩家后期失敗時的挫敗感，而且即使失敗也只會責怪自己而不會抱怨游戲。